古诗词里的微历史丨马周《凌朝浮江旅思》：寒微时的触目伤怀

凌朝浮江旅思

【唐】马周

太清上初日，春水送孤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山远疑无树，潮平似不流。

岸花开且落，江鸟没还浮。

羁望伤千里，长歌遣四愁。

这是唐人马周的诗作，是他唯一留存于世的诗歌。除此之外，北宋四大部书之一的《册府元龟》，还记载了他的诗句“何惜邓林树，不借一枝栖”，仅此而已。

孟子有言，知人论世。笔者以为，马周之所以没有著作等身，不是他不会写，而应该用老杜的“文章憎命达”来解释，因为马周虽然年轻时经历坎坷，但当了“京漂”后，却突然发迹，声名鹊起，最终官拜宰相，位极人臣，而且备受唐太宗和太子李治宠信。或许正是因为身份和公务所限，再发“朋友圈”容易引起不当猜测，风险较大，所以他后半生刻意保持低调，直到因糖尿病（消渴）去世。

马周（公元601年～648年），字宾王，博州茌平（今山东茌平）人。马周的童年很不幸，很小就成了孤儿，家境贫寒。但是他非常喜欢学习，尤其精通《诗经》及相关注疏。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落拓不羁，这在权贵人家可能只是被人笑嘻嘻地骂声花花公子，但因为是贫困户，于是被州里的人很是瞧不起。

唐高祖武德年间，马周终于谋得了一份差使——博州助教，但他每天都喝上几杯，工作起来吊儿郎当，常常耽误工作，因此屡次被刺史达奚恕责怪。时间一长，马周觉得郁闷，干脆撂挑子走人，到曹州、汴州一带游历，结果又被浚仪县令崔贤首侮辱，马周悲愤不已，决定到首都长安碰碰运气。而本期要介绍的诗歌《凌朝浮江旅思》，据说就是马周这一人生低潮时期的作品。

诗歌首句“太清上初日，春水送孤舟”，大意是说，晴朗的天空中朝阳初升，悠悠春水载送着一叶孤舟。寥寥数语，点明时间、季节和心境，也奠定了全诗的情感基调，古诗魅力，可见一斑。

后四句“山远疑无树，潮平似不流。岸花开且落，江鸟没还浮。”主要写景，放眼四望，青山遥远似乎没有树木，江潮平静，似乎停滞不流。两岸的春花盛开又飘落，江上的飞鸟没入水中又浮出水面。这里远近结合，动静相生。又有虚有实，明写眼前景色，但又暗含了对时光流逝和人生境遇的感悟。

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马周饱读诗书，胸有锦绣，但是由于自己家境贫寒、落拓不羁，不为乡人重视，甚至一次次受到斥责和侮辱。此去京师，前路茫茫，自己身份寒微，能否出人头地，尚不得而知，所以诗人情不自禁地“羁望伤千里，长歌遣四愁”。羁，指人在羁旅中。“四愁”，指汉代张衡的《四愁诗》，即“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云云。

不过，马周没有料到的是，京师长安是他人生的福地。

来到长安后，马周借住在中郎将常何家中。公元631年，唐太宗下令百官谈论朝政得失。常何是武将，没有多少学问，于是让马周为他代书交差。不料，李世民看到后，发现其中列举的20多条意见和建议，都切中时弊。李世民知道常何是大老粗，于是问何人所写，常何说是门客马周所写，此人是个忠厚孝义之人。

宗大喜，下令立即召见马周。皇帝召见是大事，怎么也得捯饬捯饬。结果太宗等得心急，竟然接连四次派使者催促。马周到来后，太宗亲自和他座谈，“大悦”，下令让他入值门下省。门下省，三省之一，隋唐时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

马周一步登天，而好运才刚刚开始，第二年，他即官拜监察御史，奉命称职。而且李世民还以常何“得人”，赐帛三百匹。李世民还时常说：“我一时不见马周就想他。”

马周善于陈述奏章，机敏、雄辩、清晰、深刻，切中要害，处理问题周到细致，当时就有很高的声誉。更主要的是，在很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比如，善待唐高祖李渊、反对世袭分封制等，马周也敢于冒险直言劝谏。

升任监察御史不久，马周即升任治书待御史，兼谏议大夫职务，代理晋王府长史。贞观十八年，他为中书令。唐太宗远征辽东，留马周在定州辅佐太子。等到太宗回来，又诏令马周担任吏部尚书，晋升光禄大夫……

照这样速度，马周前途不可限量，但是天不假其年。据《旧唐书》等记载，早在此之前，很多人就对马周的命运做出了准确预测。比如，同僚岑文本就预测说：“（马周）两肩上耸，面有火色，向上升官一定很快，只是恐怕不能长寿。”大名鼎鼎的袁天罡也说，“马侍御伏犀贯脑，兼有玉枕，又背如负物，应该是富贵不可言状……（但是）面色赤红，命门颜色暗淡，耳后骨没有隆起，耳朵没有根，只恐怕不是长寿之人”。

或许是因为先前喝酒过多，公元674年，马周被加封银青光禄大夫不久，即“查出”得了消渴病（糖尿病），此后一年多也没有痊愈。

太宗李世民很是担心，到翠微宫亲自选址为马周建造宅第，还多次下令马周的日常饮食按皇帝的规格供给，并命令御医、内使前去看护，甚至曾经亲自为他调药。太子李治也前去探视。

但在当时，糖尿病毕竟是不治之症，公元648年，马周病故，年仅48岁。垂危之时，他让家人将此前的奏章全部烧掉说：“管仲、晏子显露君主的过失，博取身后的名声，我不会这样做。”

马周死后，太宗悲痛异常，特地追赠他为幽州都督，并陪葬昭陵。 唐高宗继位后，追赠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后配享高宗庙庭，可谓生前显赫，死备哀荣。

对了，马周对城市治理也颇有研究，车辆和行人靠右行走的交通规则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