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贾晓静
埃及被称为“尼罗河的恩赐”,它的历史与这条古老的河流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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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及,尼罗河由南向北蜿蜒展开,养育了这个国家近90%的人口。它是埃及人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也为农业、电力生产提供了保障。然而,随着气候变暖加剧,埃及人与尼罗河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联合国称,由于尼罗河上游流量锐减,绝大多数埃及人将在2025年陷入“绝对缺水”状态。
据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气候变化、人口增长、争夺水资源,导致了埃及水资源失衡。专家警告称,缺少淡水让下游出海口的土地被“咸水侵蚀”的风险日益增加。尼罗河三角洲的地下水层结构因咸水侵蚀而改变,大量农田变成难以耕种的盐碱地。
英国智库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研究员卡莱姆·英格尼迪告诉ABC,富饶的尼罗河三角洲曾是埃及人的菜篮子,如今已成为全球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后果是灾难性的:“地中海的海平面不断上升,意味着尼罗河三角洲的陆地在‘下沉’。”
埃及是世界第14人口大国,也是非洲第三人口大国。截至2022年9月,埃及人口达到1.04亿,其中绝大多数聚居在尼罗河沿岸。研究阿拉伯国家农业、农村贫困和环境问题的社会学家萨克尔·埃尔诺尔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埃及地处干旱地区,降雨量常年不足,主要依靠尼罗河供水。过去几年,埃及年用水量约为600亿立方米;随着人口增加,该国未来每年需要1140亿立方米的水才能维持运转。这几乎无法实现,因为“气候变化让情况越来越糟”。
位于开罗以南约250公里的明尼亚省地处尼罗河下游,每到耕种季节,农民三五成群地挤在浅浅的运河水带周围,运水回去灌溉庄稼。26岁的罗曼尼·萨米有4公顷土地,种植小麦和洋葱。萨米告诉CNN,河水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由于水量有限,政府按时段将水分给农户。表面上看,家家户户都有机会用水,实际上谁都不够用。缺水成了常态。许多农民不甘心“绝望地等待”,冒着罚款甚至坐牢的风险从地下偷水。
“人们彻夜不眠,只为等水到来。为了水,我们几乎不在家睡觉。我们要在没断流的时候,连续工作两三天。”萨米的地在尼罗河一条支流附近,这里的土地被划分为不同的地块,根据政府制定的用水标准,有的可以用河水灌溉,有的只能花高价买水。政府工作人员不时到田间巡查是否有人偷水,但偷水行为屡禁不绝。
埃及并非唯一依赖尼罗河供水的国家。长达6670公里的尼罗河流经坦桑尼亚、布隆迪、卢旺达、乌干达、埃塞俄比亚等11个国家,流域覆盖非洲大陆10%的土地,是5亿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如今,气候变化和人口增长让这条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之一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法新社援引联合国数据称,过去50年里,尼罗河流量从每秒3000立方米下降到每秒2830立方米。随着干旱加剧,到2100年,这条非洲“母亲河”的流量可能下降70%。届时,沿岸居民的可用水量将减少75%以上。
艾哈迈德·阿巴克在苏丹首都喀土穆住了几十年,一直种植蔬菜和谷物。他告诉非洲新闻网:“我在尼罗河畔住了一辈子,务农为生,我的父辈、祖辈也是如此。尼罗河是我们的生活来源,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有。”
干旱和盐碱化正在改变非洲人的菜篮子。农民萨拉马·萨耶赫告诉非洲新闻网,由于土壤盐分过高,包括他在内的许多农民改变了耕作方式。西红柿、西瓜、豆类等传统作物很难再长得好,人们只能改种芒果等更能抵御气候变化的植物。种芒果能省20%至30%的浇灌用水,这对农户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尼罗河为人们带来水和粮食,也带来能源。法新社称,苏丹一半以上的电力来自水力发电;在乌干达,水力发电的比例高达80%。
随着干旱加剧,靠水发电越来越不稳定。乌干达马凯雷雷大学农业和环境科学学院高级讲师托诺姆哈吉·瑞沃卡托斯说,停电在乌干达日益频繁:“降雨量下降,维多利亚湖和尼罗河的水位随之下降,电力也就跟着‘降’下去了。”
埃塞俄比亚经济快速增长,该国1.1亿人口中却有一半人无法获得电力。埃塞俄比亚领导人试图以兴建一座大坝来解决这个问题,但邻国担心自己的电力被“剥夺”。
埃塞俄比亚花了十余年建造复兴大坝。ABC称,刚刚竣工的大坝将为这个发展中国家提供急需的能源,使其跻身非洲主要电力出口国之列。
这座大坝也是埃塞俄比亚与埃及、苏丹之间长达10年争端的部分原因。中东研究所气候和水项目主任穆罕默德·马哈茂德告诉ABC:“人们还没有仅仅为了水而发动过战争,但现在,我们可能处于历史的转折点。”
马哈茂德认为,“转折”源自供水减少和需求增加导致的不平衡,一半是因为气候变化,一半是因为社会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尼罗河沿岸国家正在就复兴大坝展开谈判,随着谈判又一次陷入僵局,人们对水的争夺变得白热化。马哈茂德相信,迟早,各国会被迫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因为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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